在我 50 岁时就退休的人生计划还贴在冰箱上,但混乱的项目组和那群客户老爷一天一变的需求,无时无刻不在摧残着我的梦想,我知道等不了了……
这是我「FIRE 人生」的第 163 天,三天前我带齐了物资,从乌鲁木齐出发,准备自驾到拉萨。今天早饭后我从巴音郭楞出发,准备纵穿塔克拉玛干沙漠。行驶到下午三点,毫无预兆地刮起了沙尘暴。狂风卷起黄沙,瞬间遮天蔽日,导航屏幕上的信号格彻底消失,只剩一片空白。车在狂风中剧烈颠簸,很可能下一刻被掀翻,我看到不远处有个石崖,心头一紧,赶紧打方向盘,把车艰难地开下路基,紧贴着一段风化的石崖停下,希望能躲过这阵风头。
不知过了多久,风声渐歇,天已擦黑。我推开车门,沙尘独有的土腥味扑面而来。正准备活动下僵硬的四肢,远处一点微弱却异常的反光抓住了我的视线,那不像沙砾或玻璃的反光,很独特!
好奇心压过了疲惫,沙土中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去,越靠近,心跳得越快。一个久埋在沙中的物体被刚才的狂风横扫后,半露在沙中,风像砂纸一样把物体打磨得锃亮,暮色中反射着冷硬的光泽。走近了才看清,那是一个大约半米宽高的立方体,切割得极其工整,棱角分明,表面光滑得不可思议,绝不像是天然形成或地球上的工业制品。四周沙粒像被无形的手推挤开,形成一圈浅洼,刚才那场沙暴,像是把它从更深的地层掀了出来。
我脱下手套,轻拂覆盖其上的浮尘,黄色!坚硬!在这炎炎的沙漠中透着一股寒意!
一种纯粹、厚重、安静的金黄色在眼前绽放。我喉咙发干,不知是沙漠的干,还是心跳的狂。难道是黄金?这么大一块?纯度得多高?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无人区?无数个问题在脑子里炸开。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大口呼吸着带着沙尘的空气,盘算着下一步。
我冲回车边,扯下手机支架,支架底座有块磁铁。我拿着磁铁,尽可能地把更多表面贴向立方体表面,磁铁没有被任何吸力拉扯,毫无反应!手心开始冒汗。我回后备箱,在工具箱里翻出绿林牌螺丝刀。选了一个露在外面的棱角,像摩擦取火一样,加大力气,将螺丝刀尖端抵住金属表面反复、快速地来回刮擦。
一下,两下,三下……金属的摩擦声在寂静的沙漠里显得尤为刺耳。只刮了不到十下,我停住了手,难以置信地凑近去看——在螺丝刀反复刮擦的地方,竟然真的出现了一道清晰的凹痕,还有黄灿灿的碎渣!这金属的硬度比想象中软得多!很符合黄金的特性了!巨大的惊喜和随之而来的沉重感瞬间淹没了我。
我想尝试着挪动下金属,肩膀顶住立方体,脚下蹬地,使出吃奶的力气,可惜纹丝不动,像生了根一样扎在沙里,那沉甸甸的质感无声地宣告着它惊人的密度。基本可以确定了——这是一块纯度极高的、巨大的黄金立方体!
狂喜之后是冰冷的现实:要怎么拿走呢?整块是没办法,想办法撬下一部分带走?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死死摁住。不行!如果我今天只带走一点,未来的每一天,我都会被「为什么当时不全部拿走」的念头折磨得寝食难安,陷入无尽的后悔深渊。必须全部拿走,一点不留!
第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眼前:离开后,我如何在这片几乎没有任何参照物的死亡之海里,再次找到它?没有手机信号,我只能依靠最原始的工具。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回忆刚才偏离公路的最后地点,借助汽车手套箱内的地图和指南针,大致推测出当前的经纬度位置,用笔在地图上大致位置画了一个圈,又不放心地在圈的外围再画上一个圈。
我打开后备箱,把沉重的备胎抬了下来,这玩意儿现在有用了。我把它滚到石崖最显眼的位置,然后脱下身上的风衣,用备胎压住衣服的三分之一,剩下的三分之二风衣像旗帜一样被风吹拂着。接着,我在四周收集大大小小的石块,在距离石崖大约三五百米的远处高地上,垒起了几个小石堆,希望能起点识别作用。虽然我知道,在广袤的沙漠里,这些石堆从远处看渺小得可怜。
我拿回螺丝刀对刚才磨出凹痕的棱角,用螺丝刀尖用力顶住,像锯木头一样,依靠手臂肌肉的反复拉扯,利用金属疲劳的原理,一点一点地切割、摩擦。这个过程极其缓慢而费力,凹痕只是缓缓地扩大一点点,手掌很快磨出了水泡。于是改用锤子猛击螺丝刀柄顶端,反复数十次才崩下葡萄大的碎块!
我把它紧紧攥在手心,那沉甸甸、冰凉又带着体温的触感无比真实。我下意识地把它凑到嘴边,用牙齿使劲咬了一口——一排清晰的、浅浅的牙印留在了金灿灿的表面上!
天已经全黑下来,沙漠的夜很危险,我必须离开这里。离开前,我再次用指南针确认了正北方向,并用手机向后以山崖为中心持续录像。启动车子,设定 60km/h 的定速巡航,小心翼翼地驶回公路,大概行驶 5 分钟,车子爬上公路路基的那一刻,我轻点刹车,停留片刻扫视后方,远处沙丘的轮廓就像我人生的贫富分界线。
在高速回程的路上,开了大约十分钟,路边终于出现了一个指示牌,手机信号也奇迹般地恢复了一格!我立刻把车停在应急车道,导航显示着「大西海子水库」。
回到市里,先回宾馆洗个澡,平复下紧急和兴奋的心情。顾不上疲劳和饥饿,当务之急是验证样本的真伪和价值,我顺着导航在一条相对僻静的街上找到一家门面狭小、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黄金回收小店。店里光线昏暗,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,戴着白色的方帽,留着稀疏的山羊胡,正懒洋洋地斜靠在柜台后面刷着手机短视频。
我深吸一口气走进去:「老板,收黄金吗?」
老板抬眼扫了我一下,眼神里带着对外地人惯有的审视,有点市侩也有点客套地说:「收啊,今天回收金价 758 元。」
我心里骂了句奸商,出门时我查了下现在市面上黄金价值,接近 800 块钱。嘴上说「现在金价都 800 块了,怎么回收这样低啊」。有道是褒贬是买家,喝采是闲人,太反常的爽快会让人怀疑。
老板就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道:「我们嘛,是小地方,平时量少,收不了高价嘛,而且是老店啦,不少你克数,没有套路的嘛,啊!朋友~」
我觉得差不多了,把那块形状不规则、边缘还带着我牙印和摩擦痕迹的小金块掏出来,放在玻璃柜台上,手没注意到距离,金块只是轻轻放到玻璃上,掉落时还发出挺大的声音。
老板拿起那块金疙瘩,在手里掂了掂,又对着灯光仔细看了看,眉头微皱:「嚯,你这金子……怎么弄成这样的?边角这么糙,还坑坑洼洼的?」
我早有准备,故作轻松地说:「我用我们公司的边角料,照着网上的方法,自己在瞎鼓捣炼的,手艺不行,炼废了,就剪这么一点给你验验。」
老板显然不太信,但也没再追问,只是收起刚才轻松的表情。从柜台下单手拿出电子秤,把金块放上去:「15.56 克。」
头也不抬,盯着金块甩出一句:「卖吗?」
我嗯了下。
接着,他转身坐到旁边的工作台,把碎金块丢到坩埚里,熟练地点燃喷枪,蓝色的火焰「呼」地一声喷射而出,精准地灼烧着那块金子。大概半分钟,在高温下,那块形状不规则的金疙瘩缓缓地熔化成了一小汪亮金色的液体,然后在坩埚里凝结成一个光滑的小圆饼。
老板移开火焰后,用镊子夹起金饼,凑在眼仔细的看了看色泽,又放手内上下掂了掂,像是思考后开口:「嗯…纯度还行,就是里面有点杂质,我回头还要再加工下,按规矩得打个 95 折,不过我可以给你现金。」说到最后一句时,他刻意放慢了语速,配合着狡黠的笑了笑。
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,知道纯度没问题,这点折扣根本没放在心上。我故意皱了皱眉,装作有点不情愿的样子:「行吧,行吧,来都来了就不折腾了,给我现金吧。」
老板从裤兜里掏了一串钥匙,麻利找到一个开了侧面帘子后的小铁皮文件柜,拿出一叠封好的钱,锁好文件柜,回到柜台前,又从抽屉里数了 12 张,一起放点钞机里过了下,数字液晶屏上显示着 112。
揣着钱,我几乎是飘着走出金店的。脑子里像开了锅,飞速地盘算着:回沙漠、切割、运输……每一个环节都充满了巨大的风险和挑战,但也意味着难以想象的财富!就在这时,身后突然传来老板的声音:「啊!朋友~等一下嘛」
我浑身一僵,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——完了!哪里有问题?发现什么异常吗?我僵硬地转过身,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老板食指在柜台隐秘地叩了三下,袖口不经意露出手臂上的蝎子刺青。绕出柜台紧走几步追出来,脸上堆出老练的笑容,递过来一张名片:「这是我的片子,以后要是还有这种『炼废了』的金子,记得照顾我生意啊!价格好商量!」
「哦……哦!好,好!一定一定!」我接过名片,连声应承着,心里却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,暗骂道:奸商!活该你只能开个小破店骗骗外地人!跟你这种人合作,指不定后面能出什么幺蛾子!
「要不要加个微信。啊!朋友~」
「不用了,我最近一直在这边,有事我给你电话」
我想租个房子,市里地广人稀,年轻人多去大城市打工了,闲置房屋很多。我找了个房产中介,明确要求一楼、带院子、能停车、安静一些,称自己在这边做地质勘探项目,大概要待两三个月。空闲房屋很多,中介也很卖力想谈成这笔生意,只用了半天就找到了符合要求带小院的平房,周边没什么邻居,比较僻静,院外有几棵胡杨,像忠诚的哨兵,我很满意,爽快地付了半年房租。
安顿下来后,我立刻奔向五金市场。电钻、手电锯、手持式气罐焊枪、几大卷砂轮片、电工眼镜、劳保手套……还去超市买了最重要的,五大桶 4L 装的「娃哈哈」纯净水,看着塞满后备箱的工具和物资,我再次驱车驶向那片藏着「宝藏」的沙漠。
这一次,我开得异常缓慢和谨慎。先找到了「大西海子水库」这个最后定位点,然后沿着公路向前开了约二十分钟。然而寻找关键坐标「石崖」,进入这片区域后,我的心渐渐沉了下去——窗外的景色单调得令人绝望!连绵起伏的沙丘、零星点缀的耐旱灌木、偶尔裸露的风化岩层……几乎一模一样!我一度怀疑自己记错了方向或距离,心底的恐慌开始蔓延。
为了不错过,我只能一次次冒险把车开下公路,朝着记忆中「有石崖」的方向靠近查看。每次都失望而归,看到的只是普通的土坡或乱石堆,没有备胎、没有石堆、没有风衣……
第五次下车时,GPS 轨迹在屏幕上拧成乱麻。我抓起一把滚烫的沙砸向车窗,嘶吼卡在喉咙里,那立方体难道是海市蜃楼?难道是老天对我的戏弄!突然,那片熟悉的、有着独特轮廓的石崖,终于出现在眼前!更让我狂喜的是,我之前费力垒起的石堆标记,虽然被风沙侵蚀了一些,但依然顽强地立在那里!只是,不得不承认,这些石堆在浩瀚沙海中确实毫不起眼,真正帮上大忙的,还是我对这片山崖独特形态的深刻记忆。
黄金立方体依旧静静地躺在原地,在烈日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,经过一天,好像下陷了许多,如果隔三五日再来,可能再次被掩埋在黄沙之下。我要立刻开始行动,快速在脑中复习昨晚临时抱佛脚在网上查到的金属切割要点,希望今天能切下更多金属!
我戴上眼镜和厚手套,把「电小二」户外电源从车上搬下来,接上手电锯的插头。先用电钻在预定的切割线起点和终点打了两个定位孔。接着,打开焊枪,顺着切割的路线加热,试图软化金属。随后,启动手电锯,调到低速档,锯齿缓缓地、坚定地压向金黄的表面。
切割的进展远比想象的困难,锯齿接触黄金表面的瞬间,感觉像是切入了一块极其致密的黄油,开始阻力不大,但越往里深入,阻力呈几何级数增长!更要命的是沙漠正午的高温!地面温度也超过了 60 度。我刚下车操作了不到十分钟,汗水就像瀑布一样涌出来,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蹦出来,手脚也开始发软不听使唤,好有点困。
「嘭」的一声巨响,切割片断裂开,吓得直起身子缓了缓,才发现眼前一黑,我晃了晃身体,努力不让自己倒下,用力地大口喘气。
我狼狈地逃回车里,猛灌了几口水,开了足足半小时空调才缓过劲来。这样硬切不行!太危险了!我观察了一下切口,深度很浅。灵光一闪:既然直接切割阻力大,不如改变策略——把「切」改成「削」!就像刀削面那样,用锯片的侧面贴着黄金表面,一层一层地削下像薯片的薄金片!
尝试了一下,先大面积加热再侧切果然阻力小了很多,金黄色的薄片开始不断被削下来!效率提高了不少!我心中刚燃起希望,突然,「滋——!」一声刺耳的异响,手电锯冒出一股白烟,直接罢工了!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弥漫开来——糟糕,可能是电机在沙漠高温下长时间工作过热烧毁了!
看着西斜的太阳,我果断决定收工。虽然只削下了三四片黄金,但这宝贵的「首胜」让我信心大增。贪多嚼不烂,安全第一,绝不能摸黑在沙漠里冒险。
第二天,我做了更充分的准备:一把大遮阳伞、一个折叠小马扎、还带上些啤酒和西瓜。我严格给自己定下规矩:操作十分钟,必须回到车里休息五分钟,补充水分,给身体降温。随着手法越来越熟练,对工具性能的掌握也更精准,切割效率显著提高,每天能带回两三百片的黄金碎块。
然而,好运不会一直眷顾。才几天,意外发生了。为了避开一个陡峭的沙丘,我猛打方向盘,车子却猛地一沉——左前轮深深陷进了松软的流沙里!下车一看,心凉了半截,轮胎几乎被沙子吞没了一半。
汗水瞬间湿透后背,但我知道慌乱没用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我迅速打开后备箱,扯出野营用的尼龙绳。把绳子像防滑链一样缠绕在车轮轮毂上,希望起点作用。这里离山崖不远,回去在山崖周围把能找到的大小石头都搬过来塞进陷坑,尤其是垫在轮胎下方和前方,试图增加摩擦力,还把衣服和裤子都脱下来垫在车轮下前方。回到驾驶座,打火,然后一脚地板油,引擎发出吃力的轰鸣,车身剧烈晃动,第一次尝试以失败告终。我深吸一口气,再次尝试……第二次,车轮在石块上打滑……第三次!油门配合着方向盘的左右摆动,伴随着轮胎卷起沙石的摩擦声和引擎的嘶吼,车身猛地一窜,终于爬出了沙坑!
当车子离开沙坑时,天边只剩下一抹暗红。我咬咬牙,踩下油门继续前进。仪表盘的光在渐浓的暮色中显得格外微弱,后备箱里的金块随着颠簸发出叮当的碰撞声,像是在嘲笑我刚才的狼狈。
这次险情让我意识到,我那辆城市 SUV 在沙漠里太力不从心了。第二天去买电锯时,我向五金店的小哥打听:「哥们儿,这附近哪儿能租到靠谱的越野车?昨天在沙漠里陷车吓死人了。」
小哥很热心:「嗨,陷沙坑啦?正常!街后面就有租车店,很多游客在那边租车,要不我带你去看看?」
我们一起来到租车店,老板是个爽快热心人,听说我要经常进出沙漠做勘验,好心地提醒道,一个人走沙漠很危险,最好有人陪同,还要租卫星电话,并根据我的预算,推荐了丰田普拉多。验过驾照收了押金,把钥匙递给我时特意叮嘱:「兄弟,这车是耐造,但沙漠里地形邪乎得很!真要是再陷了,或者车出毛病动不了,立刻给我打电话叫救援!千万别擅自行动,特别是别弃车!这大漠里,死神收人可快得很,不打招呼的!」
经过中暑、工具损坏、陷车等事件,我更加卖力和投入。我感觉自己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工蚁,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,一点点地啃噬着那座巨大的金色山峰。当最后一块能搬动的金块放进后备箱,黄金立方体底部蚀刻着三组神秘符号,我不认识,但长度差不多,像是用三段不同文字的书写方式,我没太在意。
我开车回到租住的小院,推开卫生间对着镜子,眼前的一幕让我精神一阵恍惚。看着自己的脸,黑了、瘦了、胡子拉碴,像个干枯的老头,只有眼珠还在闪烁着光。
客房的地上横七竖八地堆满了大小不一、形状各异的黄金碎块。大的像薯片,小的像鱼鳞,在昏暗的灯光下,依然散发着幽幽的、诱人的光芒。它们昂贵的价值与布满尘土的水泥地形成了极其强烈的、近乎荒诞的对比。我找出一个体重秤,对这些黄金分批称重,并记在本子上。一堆,两堆,三堆……数字不断累加,最后,计算器显示出一个让我几乎窒息的数字 2431.15 公斤,足够震撼!
是时候离开了,但怎么把这价值连城的两吨多黄金安全运走?
我的老家在安徽,一个不起眼的四五线小城。老家有处老宅子,独门独院,街坊邻居都是几十年的老相识,环境相对封闭安全。而且江浙沪一带经济发达,黄金加工和流通的渠道也多,后续出手相对方便。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雇辆 4 米 2 货车,连人带货一起拉回去。但这个念头立刻被我否决了——太不可控了!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,万一司机起了歹心,或者在途中被检查站查出问题……后果不堪设想!毕竟,只要这件事成了,我的余生将彻底自由,绝不能在这最后关头功亏一篑!反复权衡利弊,我决定自己开车运送,分批进行。
第二天,我去了市里的小商品批发市场,批发了五十个质量看起来还不错的双肩背包。回到院子,开始把黄金碎块分装进这些背包里。黄金的密度太大了!即使每个背包只装到五分之一的空间,重量就已经达到了十几斤。我不敢再多装:一是怕背包的背带或接缝承受不住重量半路断裂;二是搬动起来太重不方便;三是那些碎块的边缘相当锋利,装太多来回摩擦,真有可能把背包内胆割破!就这样,五十个背包都只装了底部浅浅的一层,大概装了这屋内黄金总量的三分之一。车子的后备箱、后座、副驾驶座脚垫下,凡是有空隙的地方都被背包塞得满满当当,连后车窗的视线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,我不敢再塞,担心超出车辆的负重,影响制动。
剩下的三分之二,决定暂时就地掩埋。在院墙根的花坛下,乘着月色挖了一个深约一米、边长也约一米的大坑。坑底和四壁都仔细地垫上了拆开的硬纸箱板,防止黄金直接接触泥土。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金块、金片投入进去,尽量摆放整齐,上面还附上塑料薄膜。再填土回埋,把浮土用力踩实,再撒上一层原有的浮土,再在上面扔了一些旧具俱和废品做伪装。做完这一切,我仔细检查了院落的每个角落,确保没有留下任何异常痕迹。回到偏房,我拿起扫帚,把地上散落的金屑、粉尘一点一点、极其仔细地清扫干净,连墙角的缝隙都没放过。收集起来的金粉金渣,装在黑色垃圾塑料袋内带出门去,在市中心的玉带桥上,乘着四下无人时把金粉金渣扬入河中。
漫长的 1800 公里归途。走高速公路路况好,约 20 小时能到。但风险巨大!沿途有许多收费站和无数摄像头,有些收费站还有称重地磅和安检人员。我这辆塞满了「金属」的车一旦过磅,重量绝对异常,可能会被拦下检查。有些检查站还有查酒驾和巡查的交警,如果被发现异常,要求开后备箱我根本不敢想那场面。但如果走国道或省道,虽然可以减少大量监管,但路程长、路况复杂,至少需要 40 小时以上,加上中途休息吃饭,可能要三四天才能到达。漫长旅途,人困马乏,万一遇到砸窗小偷或困乏时出了交通事故,损失钱财事小,暴露了包内的黄金可能会功亏一篑。
两害相权取其轻,权衡一番最终还是选择了走高速公路。理由很简单,避免夜长梦多!走国道时间拖得太长,不可控因素更多。我必须尽快回到安全屋!
一路无话,前面担心有点多余,很顺利地回到老家。为了便于后续出手,我决定将这些形态各异的碎金熔铸成统一的金饰。金饰体积相对规整,方便携带和交易,不易引人注目,而且制作工艺相对简单易学。
我在网上找了几天教程,购买了一些必要的工具:小型熔金坩埚、长柄钳、硼砂、小锤、打磨机、不同目数的砂纸等。其中石墨模具是特意在网上定制的,选的模具内腔是一个带缺口的圆环形状,外圈有简单的祥云纹饰,一次能浇铸出约 50 克的手镯粗坯,后继只要简单的修理打磨即可。
准备工作就绪,调整好喷枪的蓝色火焰,将一堆碎金放入坩埚,撒入一点硼砂粉末。在高温的加持下,碎金在坩埚内逐渐变红、软化,最终融化成了一汪晃动的、炽热的金水。表面漂浮的杂质迅速聚拢成深色的渣团,被我用长柄钳轻轻一挑就分离了出来,金水变得纯净透亮。
我将预先预热好的石墨模具固定平稳。屏住呼吸,用长柄钳夹起坩埚,将金液顺着模具预留的细槽缓缓倾倒下去。滚烫的金色溪流顺从地沿着槽道流淌,填满圆环的凹槽,在缺口处留下一个整齐的断口。稍等片刻,金液冷却凝固。
我用钳子小心地取出还带着高温的金色圆环,将它架在垫着减震垫的小型铁砧上。拿起小锤,沿着开口两侧,由内向外,一下一下,力道均匀地轻轻敲打。叮叮当当的声音中,圆环的开口被缓缓撑大,弧度变得更加圆润流畅,最终调整成一个可以轻松套入手腕又不会轻易滑脱的尺寸。
最后,用打磨机沿着整个手镯,尤其是开口的锋利边缘,仔细地、反复地打磨,直到触感变得光滑圆润。一个闪着柔和光泽、带着祥云纹、可稍作开合的实心金手镯就完成了。看着它在灯光下流转的光泽,心里涌上一股奇异的满足感——这冰冷的金属,经过我的手,变成了可以佩戴的、带着体温的器物。
越来越熟练,我一口气连续浇铸,成功做出了 9 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手镯,此时天已蒙蒙亮。我从来没有想过,原来不可想像的事,竟然被我这个门外汉磕磕绊绊地捣鼓出来,而且刚才加工过程一气呵成,我仿佛体会到阮籍的快乐。
连日精神紧绷像拉到极限的弓,此刻看着已经完工的几个金镯和钳锅里晃动的金液,心底涌现出疯狂的想法!如果把这金液倒进水里,会是什么样子?
旁边正好有个装了大半桶水的塑料桶。在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,我夹起坩埚,慢慢倾斜角度,让那金红色的粘稠液体,形成一道细流,朝着水面滴落……
「滋啦——!!!」
第一滴金液接触到水面的瞬间,异变陡生!
一股浓密的白烟猛地从水面接触点爆开!紧接着是极其刺耳、如同热油煎炸般的剧烈「噼啪」爆响!无数细小的金色液滴像愤怒的马蜂一样从水里疯狂弹射出来!水面剧烈翻腾,冒出大团大团的气泡,发出像水壶水开了的尖锐「吱吱」声。更可怕的是,塑料桶水面上的桶壁在内部急剧产生的蒸汽压力下,肉眼可见地膨胀、扭曲、变形,塑料也变成了白色!
我吓得魂飞魄散,手一抖,坩埚里剩下的金液「哗啦」一下泼洒在地上!我踉跄着后退,后背重重撞在墙上才停下,心脏狂跳不止。
这阵恐怖的骚动来得快,去得也快。大概半支烟的工夫,嘶鸣声和翻滚就停止了。白烟散去,水面漂浮着一层灰黑色的杂质,而刚才溅入水中的金液,在桶底凝结成了几颗绿豆大小、形状不规则的金色珠子。我惊魂未定,用钳子小心地夹起一颗。珠子很硬,颜色暗淡。出于好奇,我用尖嘴钳夹住它,稍微使劲一压——只听「啪」一声脆响,金珠竟然像劣质的玻璃珠一样碎成两半!断面呈现出一种奇怪的蜂窝状结构,充满了小孔。
我此刻心有余悸,也顾不上深究原因,赶紧把桶里剩下的几颗金豆和刚才泼洒在地上凝固的、形状不规则的金片都收集起来,并把工具和废料、垃圾都归置好。这时天光已大亮,疲惫感突然涌上来,这几天的连续赶路,都没好好睡上一觉。
第二天下晚,我选出其中一个品相最好的金手镯,来到我们县城一家位置稍偏、门面中等的黄金回收店。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。店主是个中年女人,接过手镯,先是用一个像测温枪的仪器对着镯子扫了扫,然后上秤称重(约 51.24 克),接着同样用喷枪烧了几秒,看了看烧后的颜色和熔化状态,点点头,二话没说,就按当日金价爽快地通过手机银行转给了我四万零五百元。在南方做生意好像简单许多,也可能是运气开始好转起来。
看着账户里新增的数字,我松了口气,但更多的是警惕。家里还有 8 个同样的金镯子,外加那些金豆金片。我平时生活节俭,开销不大,没必要冒险一口气把这些全出手,计划着后面最多一两个月出手一个镯子,绝不能频繁交易。在这个大数据时代,频繁的、来源不明的黄金交易和大额现金收入,很容易触发监控预警。
至于埋在那边租房花坛下的剩下黄金,要找个合适的时间往回搬运,可能两趟往返就差不多能搬空,后面只需如法炮制,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。好在黄金没有保质期,只需把时间的间隔拉长一点,事缓则圆。
玉带河的水流裹着金粉远去,像一场无人在意的献祭。我时常在夕阳时散步在老家的襄河边上,看那些细碎的阳光被晚霞吞没,时不时会回想起沙漠里被风沙磨平的石堆。
黄金不会腐烂,但人心会变形。我希望内心能保持着黄金的纯净和稳定,不想被这个社会现实切割、熔铸、贩卖。
我开始在老宅院子里种花,向日葵的枝条刺破埋着黄金的土层,抽出嫩绿的茎秆。某个清晨,我发现第一朵花苞在晨露中颤动,花瓣上仿佛凝着细小的金粉——风从西边来,带着沙漠的呼吸,也带着某种更古老的、关于永恒的寓言。
(感谢室友老马带给我的创作灵感和写作动力)

如果满分10分,我能给7.5分吧,也可能是我小白文看多了,词藻堆砌地蛮不错的,但其实整篇文章跌宕起伏的部分很长时间是自己的臆想,而不是真的在高速公路上被查,或者遇到真正意义上的困难。我记得有个叫契科夫之枪的理论,有东西出现就得用上,最后黄金弄完的符号最后也没用上。额就当我瞎扯吧。。。